澄

思狐 第五章 (折真AU)

警告：生子

Ps.此世界背景設定同性可成婚。

冬夜深寂，細雪飄落經由刀鋒刺骨的冷風一吹，飛紛稜亂。京城如守護雄獅，伏於地面跟著凡人蜷縮酣睡。守夜人提著羊角風燈，繞行折府外牆一圈，他身上的披風早已被細小的雪沫子浸濕，滲透進衣衫裡令他發冷，但他仍是警戒著一雙眼尋找是否有可疑的人等侵入折家大宅。

 

事畢，守夜人縮回大門入內左側的小屋裡，將羊角風燈熄滅轉而點燃桌邊的一盞油燈，摸起稍早刻製初具雛形打算給孩子玩的小木偶人，就著微弱光線一點一點地雕琢，木屑在腳邊輕飄堆疊，耳邊只餘呼嘯寒風穿過木屋縫隙及刀子雕挫木頭的聲音，再無其他聲息。

 

亥時三刻，遠處一道道凌亂雜沓的馬蹄聲及仿似兵器鎧甲相碰聲漸次擴大，守夜人放下已然成形的小木偶，豎起耳朵聆聽動靜。吵雜聲在折府門前陡然停駐，鐵甲聲也剎時滅了。守夜人當機立斷重新燃起門邊的羊角風燈，隨意披上披風便急促地出了木屋，拉開邊上小門。

 

當小門開啟，守夜人舉高風燈，眼前馬兒噴吐的氣息在寒冷中形成一團團白霧，守夜人瞇著眼，揉揉鼻子，從領頭馬身上的寶藍色騎徽認出屬於皇家徽誌，他驚嚇地鬆手扔掉風燈，軟跪準備俯伏餘地，但領頭之人沒給他這個機會，單掌揪住守夜人的披風，半將守夜人提起。「我們是巽王爺的侍衛隊，開門，去通報折府老爺。」

 

※

 

漆黑的折家大宅似乎全然驚醒，各院一盞盞的油燈燃起，窗戶及角落全染上橘紅的光芒，像是處於熊熊烈火之中。

 

不必等顧總管叫起，折顏老早聽見不尋常的動靜披衣起身。因著是深夜，他也只單純披著一件薄軟外袍。被窩裡的白狐被驚醒，警覺地立起身子，折顏伸掌輕輕撫揉了下白狐柔軟的頸側，安撫牠。

 

「老爺，」顧總管敲門進入，看見折顏早已起床，臉上閃過訝異，但立刻沉聲道。「巽王爺派侍衛隊前來，只道要見您。」

 

折顏頷首，他戴上慣常配戴的綠玉扳指。顧總管熟悉地上前替折顏更衣。「有說是甚麼事麼？」

 

「沒有。侍衛長和五名侍衛現在在正廳等著。」

 

折顏冷然一笑，這是強奪不成直接打上門來了。他不等顧總管幫忙，逕自扣上衣領上最後一枚紐子。小白狐全程看著折顏與顧爺爺的互動，他跳出方才與折顏一起睡的被窩，打算跟在折顏腳後出去。折顏感受到腳邊一團暖意，低頭與小白狐對望，笑道。「你還是待在房裡罷，我一會就回來。」他彎身拍拍小白狐毛茸茸的腦袋，自行跨出房門。折顏想到了甚麼，另吩咐了句。「派人至冷怡院，讓少綰在房內待著，別出來。」

 

「是，老爺。」折顏身後的顧總管瞥了眼小白狐，隨著折顏走了，並未把房門帶上。

 

折府一眾下人早已跪伏於大廳之中，侍衛長與其五名侍衛凜然站立於廳內，即使有僕從端茶上前，但他們並不打算入座，彷彿專等著折家老爺。

 

折顏大步踏入，一身淡色衣袍，在燭光的照映下顯得暗紅。侍衛長一見折顏，面無表情地躬身行禮。「深夜打擾，敬請折老爺見諒。」

 

「還懂得道歉，不錯。」折顏沉聲。「敢請巽王爺有何貴事。」

 

侍衛長直起身子，銀白的盔甲閃爍冷光。「得罪了，折老爺。」他展掌一揮。「帶走。」下達指令，身後五名侍衛立即上前架住折顏雙臂，準備將他強行帶離。

 

「慢著，我家老爺是犯了甚麼罪，讓巽王爺登門來帶人！」顧總管劈手攫住其中一名侍衛的手臂，阻住他們。

 

侍衛長冷冷陳述。「窩藏巽王爺的未婚妻，與其有染，這罪證，總管服了麼。」他厲聲。「有甚麼事，直接在巽王爺面前說罷。」

 

※

 

少綰捏著素手裡的一方帕，六神無主。

 

自知道折顏表哥被巽王爺人馬帶走的消息，她整夜未曾闔眼，直道是自己拖累了表哥。幾次三番想出屋去，都遭顧總管阻擋。這折府的主子被皇室帶走，竟也沒亂成一團，翌日眾僕從仍是井井有條地處理日常事務，彷彿甚麼也沒發生過。

 

「表小姐，老爺既吩咐了，就請您好好兒待在屋裡罷。」顧總管皺紋滿佈的臉容肅然。

 

「可是….有沒有甚麼我能幫得上忙的？！」少綰急道。

 

「沒有。」顧總管無情回駁。「恕老奴無禮，只要表小姐不出面，老爺就是安全的。」

 

少綰頹然坐回凳上，她頭一次，深覺權勢之噬人可怖。即便她當年以少女之身，掌握宋府大權五載有餘，但一朝被巽王爺看上，總使宋家在江南有多大勢力，遇上皇家，還是有如任人玩弄的掌上小偶，掙脫不得。

 

她實在是別無他法，才匆忙北上尋求與皇室勢力交好的折顏表哥，希望他予以庇護。

 

少綰撈起手帕抹去眼中泛起的淚花，一團白影掠過裙邊，少綰茫然地探看，原來是折顏養的那隻狐狸。狐狸仰脖看看少綰，撒開腿又出去了。

 

※

 

白真剛從正廳聽了一耳朵消息回來，再與方才顧總管向少綰說的事情兩相結合，摸出了個輪廓。

 

要是折府不交出少綰，那麼折顏便不用想回來。

 

可折顏臨行前交代過顧總管，務必守好少綰。

 

這盤棋倒是成了困局。白真悶悶地想。顧總管本領再大，他也不過是個總管，從皇家手裏救人是沒有法子的。

 

〝是以，九尾白狐為報答書生恩情…….〞白真腦海掃過折顏之前不停強迫自己聽的話本子段子，他輕輕從鼻間噴了口氣，柔軟的肚腹也隨著這縷氣息起伏，受傷之處雖已癒合，皮毛仍未長全，顯出淡淡粉色的疤痕。

 

罷了，至少他報答恩情不必像話本子裡那隻笨九尾狐一樣，得跟書生繾綣纏綿以身相許。

 

※

 

顧總管沉著臉，內心焦灼。他馬腹一夾驅使馬兒速度加快，一路從巽王府直奔回折府。方才通過布於巽王府內的眼線匯報，折顏目前被關押於王府內宅的地牢內，除了水米未進，精神倒也不錯。只不過巽王爺是鐵了心除非折府交出少綰，否則休想讓折家主人回府。

 

勒住韁繩，顧總管翻身下馬，值班小廝迎上前來，憂慮道。「顧總管，怎麼樣？」

 

顧總管煩躁搖首，逕直入府，但小廝並未就此離去，反到一路跟上。

 

「怎麼？」顧總管瞥眼，凝聲。

 

「府上來了位──客人。」

 

眼皮一跳。甚麼樣的客人還挑折府這危及之時來訪，沒眼色。「說老爺不在府中，請客人回去。」

 

「這──恐怕不妥。」

 

顧總管火氣漸次上來。「婆婆媽媽的，把話全說了！」他喝道。

 

小廝一抖，聲音都變調。「他自稱是折老爺的未婚夫，聽聞老爺被俘，特來相幫搭救。」

 

「胡鬧！老爺哪裡來的未婚夫！」顧總管這回是真地火大，直奔正廳，準備將此來鬧場的瘋子給趕走。甫一掀袍跨過門檻，便見一名青色衣袍男子，端雅坐於正位左側太師椅內，品嘗盞中茶湯，眉眼低垂，動作優雅如畫。男子感知動靜，抬眼看向顧總管，與顧總管對視。

 

原本怒氣沖沖的顧總管，只見男子烏黑眼瞳中一抹金色光芒閃過，自己所謂何來登時忘得乾乾淨淨，蓬發的怒火也霎時被這抹光芒給消彌。他愣神地看著面前俊麗男子，好一會兒才啟口。

 

「白真少爺，您可來了。」